第47章(1 / 2)

寡人有疾 随宇而安 4186 字 2个月前

四八

寝宫外,几个年轻宫女聚在一起轻笑着交谈什么,真是没规矩啊……

我干咳一声,几个宫女背脊一僵,急忙转过身来拜倒,柔柔道:「参见陛下……」

我轻叹道:「起来吧起来吧,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凤君是在休息么,你们这样不怕吵着他吗?」

宫女们对视一眼,一人膝行上前一步,俯首道:「陛下,凤君不在寝宫。」

我愣了一下。「不在?」转头看小路子,「你不是说他在吗?」

小路子抹了抹汗,干笑道:「凤君是这么跟小路子交代,可能是有什么事走开了,许是让太上皇传召过去了。」

他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如今已过了午,我那不成器母亲也该起身了吧。

我卷了袖子正准备往母亲寝宫方向去,那宫人却开口道:「陛下,方才裴学士来过。」

我顿住脚步,回头问道:「她来做什么?找凤君吗?」

为首宫人朝旁边伙伴使了个眼色,那人退下去,从屋内捧出一本名册来,小路子接来让我过目,却是后宫一些大小事宜,按理来说,裴铮正式封了凤君,日后后宫从东西两宫到六尚宫事都该由他负责了。我后宫空虚……真空虚,只得他一人,尚宫又多是女子,想他昂藏七尺男儿,以后便要统领群雌……想来真是颇为喜感。

我挥了挥手,让小路子收起册子,又问道:「裴学士可还说了什么?」

宫人答道:「裴学士说,近来太医院突然少了许多珍稀药材,包括两株两进贡天山雪莲,事关重大,不敢隐瞒,特请陛下明示。」

我想了想,笑道:「怕是母亲贪嘴偷吃了吧。还丢了什么?」

「银杏子、朱果、熊胆粉也都丢了些许。」

我皱起眉头,这些东西,却不像我母亲会动。「只怕是有人偷了宫中药材出去倒卖了。」我冷哼一声,「让裴学士着人彻查清楚,后宫无主,那些人也真是不把寡人放在眼里了!」

我拂袖离去,却见小路子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见他脸色微白,额上布了一层细汗。「小路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也病了?」

「也……」小路子微怔了一下。

我喃喃自语道:「怎么一个两个都病了样子。」

小路子怯怯问道:「陛下说是,谁病了?」

「凤君他……」我刚想回答,又打住了话头,斜睨他,「这是你该问吗?是寡人在问你话!」

小路子低头道:「奴才身上有些不爽利,许是天太热了。」

我看他样子也不像作伪,一身虚汗脸色惨白,倒像是中暑,便大发慈悲道:「你去太医院看看吧,顺便把事情调查一下,寡人自己过去便可。」

小路子松了口气,躬身道:「恭送陛下。」

还没到母亲寝宫,远远便听到母亲说话声:「好累……」

莲姑冷哼一声:「你自找。」

母亲哼哼唧唧两声,「莲儿你别这么冷漠嘛,只有你真心对我好,对我无微不至言听计从不会让我受累受痛哎哟!你干嘛拧我耳朵……」

莲姑说:「豆豆来了。」

我站在门口,无语地看着趴在躺椅上让莲姑给她揉着腰母亲。

母亲惊诧地看着我,说:「你竟然起得来!」

我面上一热,干咳一声:「母亲,你真胡闹。」

莲姑收了手,看了母亲一眼,叹了口气道:「有人宠着就是长不大。」又抬眼看我,眼神柔和了许多。「还是豆豆乖巧。」

我嘿嘿一笑,坐到莲姑身边,母亲獐眉鼠目地凑了上来,张口想问什么,我立刻堵住她话头说:「不许问我问题!」

她皱了皱眉,哼道:「那你来做什么。」

我四处张望了一番,问道:「裴铮没有来么?」

她撇了撇嘴道:「你们两个人新婚燕尔,还会记得我这个老母亲吗?」

我怔道:「他没来你这儿?」

「这个真没有。」母亲无奈地一摊手,「你连我都信不过了?」

我沉默地表示,这个真信不过。

母亲委屈地看向莲姑,指控道:「瞧见没,女儿长大了就这副德行,亏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

几个爹爹能忍得了她真是不容易,一张嘴说出话来能把死人气活把活人气死,父君听了无奈,二爹听了黑线,三爹听了直接开打,四爹装作没听到,五爹跟她有得一拼……

我连裴铮都说不过呢……

「母亲啊……」我叹息着打断她,「既然裴铮不在,那我走了。」

说着就要起身,又被她拉住了袖口。

「你找他有急事?」母亲仰起脸看我。

「有点正事。」我含糊了一句。

「等下再走……」母亲懒懒坐了起来,拍拍椅子说,「我也有正事问你。」

我又坐了回去。

莲姑起身道:「我给你们沏壶茶。」

母亲冲莲姑一笑:「莲儿我要天山雪莲做糕点。」

莲姑无奈摇头。

我看着莲姑远去背影,抽了抽眼角:「果然是你偷了天山雪莲……」

母亲摆摆手道:「自家东西,能叫偷吗?」

「天山雪莲也就罢了,你还拿熊胆粉、银杏子和朱果做什么?朱果可是有剧毒。」

「这三样我可没拿。」母亲皱眉道,「别乱栽赃。」

我狐疑看了她半晌,见她也不像说谎,便也罢了。

「你说有正事问我,究竟何事?」

母亲却又支吾了起来,似是不好开口,我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你说吧……」我缓缓说道,算是给了她一点开口勇气。以我经验来说,她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事。

终於她沉重叹了口气说:「豆豆,母亲对不起你。」

果然……

「没有把阿绪管教好。」

嗯?我一愣。「什么意思?」

母亲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地上,「那……昨天你五爹给你药,你用了没有?」

我尴尬地别过脸,含糊道:「没、没有……你到底想问什么啊……」

母亲却用比我还含糊声音说:「豆豆……那个……你知道,之前阿绪……给裴铮下了药……」

我点了点头,没料到她突然提起这事,便道:「阿绪下是秋药吗?」

母亲愣道:「怎么可能会是这么容易解药。」

「那不然是什么?」我想到昨日裴铮异样,皱眉道,「阿绪孩子心性,虽调皮捣蛋,却仍善良,总不至於给裴铮下毒药吧!」

母亲无力叹了口气:「也只有你会觉得随便打折别人老二阿绪是个善良孩子了……阿绪他啊,其实也没给裴铮下毒,只是中了蛊。」

「什么蛊?」

母亲轻声道:「情蛊……」

「哦……」我默默点头,然后倏地瞪大眼睛,说:「啊?」

母亲沉重地说:「就是那种会让人对母蛊持有者死心塌地忠心不二情蛊。」

我心彷佛漂浮在半空中,不上不下难受得紧,於是哑着声音问:「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

「今天早上,阿绪不小心透露出来……」

我心终於缓缓沉了下来,沉到了谷底。「为什么现在跟我说?」

母亲绞着衣角说:「此事说来,终究不该瞒着你。情蛊是闽越五大蛊之一,便是你五爹也察觉不到。」

「那昨日五爹给我,究竟是什么?」

「他同我说,见裴铮脚步虚浮,以为是阿绪给他下了卸功散,便又给了你万灵散。倒是瓶子打开,裴铮自然知道是什么……」母亲紧紧盯着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豆豆,你还好吗?」

我抬了抬眼皮看她,咧嘴道:「还好。」

至少……知道从中了情蛊到现在,裴铮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忠於我,没有任何背叛可能性。

但是……他全心全意,却不是出自真心,而是因为情蛊。

母亲说:「阿绪他不敢来见你,他说了,当时会那么做,是想你既决议立裴铮为凤君,便要保证他无二心,思来想去也只有情蛊可靠。中了情蛊,裴铮绝不会有二心,你若喜欢他,他便会加倍对你好,你若恨他,他便受锥心之痛,他心,他情,他命,彻底掌握在你手中……」

我哑声问道:「裴铮也知自己中了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