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日清晨，钟琰一觉醒来，想起淩可凡前一天晚上好像送了他生日礼物，还为他买了蛋糕，他好看的脸上有了笑意。前一天晚上应酬到很晚，他的初恋情人出现了，缠着他要陪他过生日，他要送客户离开饭店，不能跟初恋情人纠缠，他也不想浪费时间，毕竟在先前在酒吧里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他跟对方已经不可能了。

他要赶着送走客户，然后回家让淩可凡替他庆生。他已经错过和她的晚餐，他不能再错过她的蛋糕，他知道自己让淩可凡失望的次数太多。

初恋情人纠缠不休，非要他戴她送的领带，他一生气就夺过来塞进口袋里面，去忙他的正事去了。思及此，钟琰心下一沉，那条领带在他的外套口袋里面，不知道淩可凡会不会发现？他下了床，走出客厅，发现他的外套就在沙发上，他奔过去，险没摔倒。他的手探进口袋里面，终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领带还在，她还没发现。

淩可凡从厨房出来，一双眼沉静地看他一眼，随即转身走向房间，「早餐已经做好了，你吃一点吧，我今天要去摄影棚，就不等你了。」

「哦，好。对了，昨晚的蛋糕还有吗？我想吃。」钟琰看着淩可凡的背影，一脸帅气的笑容。

「没有了，我吃光了。」淩可凡撒了个谎，她一早就把蛋糕拿去扔了。

「哦，你这么喜欢吃蛋糕啊？可惜我没吃到。」钟琰感慨道。

淩可凡的心一酸，快步走进房间，她并非喜欢吃蛋糕，她喜欢的是跟喜欢的人一起吃蛋糕的心情，可惜大概已经没有机会了。

钟琰突然想起他还有一份礼物，环顾四周，没发现礼物的踪影。他明明记得那是一条领带，有一只很好看的盒子装着，他到处乱翻，始终没找着。

淩可凡已经衣着整齐地从房间走了出来。

「可凡，你送我的那份礼物呢？」钟琰一边翻抱枕，一边问淩可凡。

「什么礼物？」淩可凡佯装不知。

「难道我是在作梦？」钟琰抓抓头发，「不对啊，明明我记得有我拆开那盒子的包装……」

「我先出门了。」淩可凡从钟琰的身边走过。很快，便传来一阵关门的声响。

钟琰站在安静的客厅里，他下意识地觉得淩可凡有点不对劲，他总觉得自己可能做了什么惹得她不高兴了，可是任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傍晚，落日的余辉在之琰服饰公司银白色的大楼外墙鑛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下班后，淩可凡在设计部办公室里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可凡姐，你老公来了哦。」小助理一脸调皮的样子，在经过淩可凡身边的时候轻声提醒她。

淩可凡回过头，看到钟琰站在门口，他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还有抆得晶亮的皮鞋，让他散发着成功生意人的气场。她本想习惯性地对他笑笑，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慢吞吞的？我等了你很久。」钟琰看着淩可凡。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很快就出现在他的办公室，然后让他载她一同回家。

「哦，我忘了跟你说，我不跟你一同回去了，我晚上有约了。」淩可凡回过头，拎起了包包。

有约？钟琰心下一沉，「约了谁？」

淩可凡想不到钟琰也会有好奇她的动向的一面，她走到他面前，垂下了眼眸，「约了我妈，她在门外等我了。」

「那你们……」

钟琰正想问淩可凡要跟她妈妈接下来怎么安排，可是却被淩可凡打断了，「我要跟我妈去吃饭、购物。你要有事，就去忙就好了。」淩可凡跟平时一样，很懂事的样子，把会麻烦到他的事情都排除干净，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我晚上刚好有空，一起吧。」钟琰转过身，向走廊另一头的电梯方向走去。

淩可凡看着钟琰的背影，她很惊讶，因为这是钟琰第一次主动提出陪她。但他越是这样做，越是让她难过，或许他有更想去陪的人，但他在跟那个人赌气，所以……由着他吧，她妈妈这些日子对他颇有微词，他能够陪陪她，让妈妈对他有点改观也好。就算有一天要分开，起码也是好聚好散，让大家都有好的回忆。所以她加快脚步，跟上了他。

公司门外，淩母拎着名贵包包，穿着华贵而又得体的服饰，正在等着女儿，看到女儿、女婿一同出来，她本来紧绷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

「妈妈。」淩可凡走到自家妈妈的面前，用力地拥了她一下，脸上的笑灿若桃花。「你这孩子怎么老是长不大的样子。」淩母任由女儿抱着，脸上也满是笑容。

「妈，你想去哪里吃饭？我和你们一起去。」钟琰看着淩母，准备去开自己的车子。淩母有点意外女婿的热情，据她从女儿嘴里推敲出，这女婿平时可忙着呢，让她的宝贝女儿受了不少委屈。

「好吧，我让司机先回去。」淩母倒是想趁这个机会多接触接触钟琰，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婿。

淩可凡继续跟妈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假装不经意瞥一眼钟琰离开的背影，她在担心，担心她内心的隔阂让妈妈看到，让妈妈伤心。所以她决定了，她会努力，让妈妈看不出来任何的破绽。

钟琰专注开着车，淩可凡跟她妈妈坐在后排座位上交谈着。

「妈，你跟可凡想吃什么菜式可以商量一下，我虽然经常在外面吃，可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好吃。」他还是比较喜欢淩可凡做的饭菜，因为有家的味道。

「可凡，吃你最喜欢吃的日式料怎么样？」淩母征求女儿的意见。

「好啊，我好久没吃了。」淩可凡的双眼立刻放亮。

钟琰这才知道，他从来不知道淩可凡喜欢吃什么，不知道什么符合她的口味。

「那吃完日式料我们去哪里，是看电影还是逛街购物？」淩母跟淩可凡就像姐妹一样商量着晚上的行程。

「我想想哦……」淩可凡咬着指尖，很快她抿唇一笑，「我两样都想。」

「那就吃完日式料理，然后逛街，最后看夜场电影。」淩母细心地安排行程。

「太好了，谢谢妈妈。」淩可凡开心得像一只满地打滚的小熊。

「什么时候学会跟妈妈这么客气了？」淩母戳戳淩可凡的额头，嗔笑着。

「妈妈，你应该说，不客气。」淩可凡一本正经地教训妈妈。

钟琰发现，淩可凡在她妈妈面前很受宠爱，笑得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孩。他神情落寞地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这样笑过。

「妈，你跟可凡经常这样吗？一起逛街、吃饭什么的。」钟琰突然好想了解淩可凡的一切。

淩母想起过去，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嗯，她出嫁前，跟我就像两姐妹，我们经常一起去做美容、去挑首饰、去逛街吃东西，或者看电影啊、画展啊，数都数不来。可是呢，我决定不带她去看舞台剧，因为她一定会看着看着就打瞌睡，大煞风景……」

「我哪有，我不就是闭上眼睛感受一下气氛吗？哪有打瞌睡啦。」淩可凡抗议不断。

「对对对，你只是闭上双眼感受气氛，不过是顺便睡了个觉，这样说总可以了吧？」淩母笑着打趣女儿。

「哈哈。」淩可凡若有所思的样子托着下巴点点头，「没错，你说对了。」

「其实你可以随时约妈妈，妈妈可是随传随到哦。」淩母突然有些伤感。

「这嫁出去的女儿...」淩可凡瞥一眼钟琰，放低了声音分贝，「泼出去的水，哪可以像以前那样子啦，不过妈妈你放心，我以后会经常陪你。」

「对啊，妈，你要是想可凡了，就让她过去陪你。」钟琰从来都不知道，淩可凡跟她妈妈的关系与他跟他妈妈的关系不一样，她们亲密无间，淩可凡被她的妈妈宠爱有加，并不像在他家那样，受那么多的委屈不说，还要夜夜那么孤独地等他回家。

钟琰觉得淩可凡会明白，他真的很忙很忙，虽然如今他心中的天秤侧向了她多一点点，但他的事业、他的野心仍然摆在首位。在这里同意让她多回家，不管是陪陪她妈妈也好，还是让她妈妈陪一下她也好，他心里都会舒服一点。

而淩可凡却脸色一变，心中不免冷了一些。钟琰这样，是想推开她，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陪他喜欢的人吧，看来这段感情终究是不能挽留了啊。可是此时此刻，她怎么会如此留恋，不甘心放手呢？

***

看完电影，把淩母送回家，紧接着钟琰跟淩可凡也回到了他们的住处。

淩可凡换了鞋便进屋，把钟琰甩在身后。

钟琰感觉到淩可凡的冷淡，他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我总感觉你昨天送了我生日礼物，可是我怎么也找不着。」要知道，早上淩可凡出门后，他几乎把屋里屋外都翻遍了。

「没有，我忘了买了。」淩可凡挣脱钟琰的手。她并不擅长说谎，如今似乎谎话也说得很流畅了，原来对一个人爱或是不爱，都要那么地心口不一，好可悲。

钟琰的手僵住，感觉淩可凡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晚上，淩可凡冲冲不睡，在画她的设计图，隔天清晨，她又赶在他出门之前以要去摄影棚为由出门了，不再与他共乘一部车，甚至都没有准备他的早餐。等到傍晚，她又约了她妈妈，有时回来，有时在娘家过夜。

钟琰感觉得到淩可凡对他态度的改变，可是他总感觉她是在闹小孩子脾气，所以也不是很在意。

深夜，钟琰从一个恶梦醒来，脊背发凉的他惊出一身的冷汗。他习惯性地摸一下身边的位置，淩可凡没有躺在他身边，他才记起她回娘家了。梦境是那么清晰，久久地在他脑海里盘旋，梦里淩可凡一身婚纱，却不是他的新娘，看着她走向另一个人，他那独占慾让他抓狂。

起身到了厨房，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冰水猛灌，钟琰才意识到淩可凡这些日子真的对他冷淡了许多。她变了……而他，很不喜欢她这样的改变。

隔天傍晚，淩可凡从娘家回来，长发披肩，穿着舒适的白色棉布连身裙的她，从客厅缓缓走过。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钟琰把她给喊住了。

淩可凡停下脚步，转过脸来偏着脑袋看着钟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一瞬间的她，陌生得让钟琰感觉看到的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淩可凡。果然她是在冷淡他，如果换作以前，她一进门会问他一些小而琐碎的问题，比如吃饭没，比如不用应酬吗。钟琰感觉心里很不习惯、很不舒服，他无法接受淩可凡对他的冷淡。一种很不好的情绪在他内心酝酿着，他盯着淩可凡那张很无辜的脸。

我是哪里做错，让你不高兴了还是怎样……可是到嘴的话，却化为了一句苛刻的话。钟琰道：「你已经嫁作人妻，没事的话，还是少往外跑。」

淩可凡的眉毛微微挑一下，看着钟琰那张似乎有点生气，但更多是淩厉、霸道的脸，她本想生气，可是她捏着拳头，最终还是沉住了气。

「知道了。」她转过脸，声音很轻，语气里却满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