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沐愣住了，他对於这段记忆──确实没有印象。

夏崝又笑了，「你说好。」难得来逛商场，哪有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停留脚步？但他们真的留了下来，陪夏崝一起等哥哥。

即使后来，他说的哥哥始终没有出现。

很多行为，许多时候是无心为之，却能在一个人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

火灾事故发生当下，慕如沐的爸爸带着两个孩子在商场逃命，但夏崝隐约感觉有可怕的东西追着慕如沐的爸爸，更糟糕的是慕如沐在逃跑时跌倒，头部受到撞击昏迷。不得已之下，慕如沐的爸爸打算把孩子托给工作人员，但工作人员也急着逃命，只愿意带上夏崝一个小拖油瓶，然后他就被拉走了。

这一分开，就是最后一面。

不知不觉，数年就这样过去了。他仍旧清楚记得那个男人的面孔，还有记得那个男人喊过的名字──「慕如沐」。

「上了高中，我发现是你的时候，其实很高兴。」第一次碰面，慕如沐明显认不出他来，失去了那段记忆。夏崝也间接得知了他失去双亲，所以不再提起，以免触及对方的伤痛。

「十年前，你救过我一次。所以……现在，换我救你了。」这是他认为自己能做的最后一件好事了。

慕如沐确实想不到他们竟然会在那个地方碰面，那时候他撞到头昏倒之后，进入商场之后的记忆就变得十分模糊，这跟莲火并无关系，是他脑震荡的后遗症。

原来那个模糊的小小影子──就是夏崝。难怪他第一次碰到夏崝的时候，对方脸上会露出些微震惊的神色。一切中彷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把他们又拉在了一起，只是当下没有自觉。

「虽然我的确是不记得了……但幸好那时候，我跟爸爸帮了你。那现在换我跟你说──莲火没有伤害我，对他来说，也没有必要……是炼火骗了你。」

夏崝的嘴角浮出一抹自嘲意味的笑，「嗯，学校的事情之后……我大概猜出来了。莲火既然能这样赶来救你，又怎么会轻易把你杀死？」他不是傻瓜，内心起了一点怀疑，但已经做了的事情──也让他无法装做没事般出现在大家面前。

或许普通人根本不会察觉那些意外跟他有任何关连，不过他心里清楚，这些痛苦会永远跟着他，像条锁链绑在他身上，怎么挣扎也脱不下来。

「还有……你的哥哥，夏先生他──从来都没有想抛下你。」闻言，夏崝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慕如沐不希望他继续这样不明不白地误会夏默，於是说了自己跟夏默偶然相识，并从对方口中得知当年发生的事情。

好半晌，夏崝那一直紧闭的干涩双唇才缓缓动了动：「我知道他回来……」

夏默私下找上夏崝的妈妈并给予生活救济，有互相商量好不让夏崝发现。但夏崝的妈妈在死前，她不只告诉了夏崝──夏默从国外回来，默默关心他们，也将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并摊开来。

「也在我妈死的那一天，知道了那些事情……」

既然如此，慕如沐不明白了──为什么夏崝看见夏默的那一刻，还要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呢？

夏崝蜷起身子，用双臂把屈膝抱住，面带苦涩：「我变成这个样子，哪有脸见他？况且我跟着炼火……炼火却想吞了他。万一炼火发现我跟他的关系……以哥哥的个性，是不会轻易丢下我的。」

所以，他必须先斩断这个羁绊，让夏默死心，不要再牵挂自己这个没有用的弟弟。

恐怕就连夏默都猜不透夏崝的这层想法，他们那样替对方着想，但是心意却始终传递不出去──夹在他们双方之间的慕如沐，感觉特别难受。

「夏崝……我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你。或许你太小看你哥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在他心里，你永远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慕如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某个画面递给夏崝，神色温柔地说：「两天后，你到这个地方，也要告诉炼火──夏默会出现。」

这相当危险，但是要引出炼火，只能拿出让他有兴趣且很想得到的东西。

夏崝猛然抬头，「你们要做什么……？」

慕如沐没有多说，投以一个浅浅笑容，然后站了起来，「我要回去了，要不然有人会担心……夏崝，今天可以当着你的面跟你说话，我很开心。」

夏崝看着那道背影，忽然开口叫住他，他冲疑了一会，「慕如沐，有些人，或许不如你表面想的那样。」

慕如沐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等等火狼就会回来了，你快走吧。」

慕如沐其实有点害怕那个时常嚷嚷着要把他绑走的火狼，於是不多加留恋，连忙快步离开。

一走出去，火犬他们立刻迎了过来，想来话说得有点久，牠们都不免担心出了其他意外，回去不好交代。

只见慕如沐露出带着春风暖意的清美笑容，短短一句：「一起回家吧。」

五只火灵竟然没有反驳他，捞起人，便快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