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莲火再下了一个强人所难的命令：「你们集中火力，打他一个。小鬼，你──不准被烧到，听到没有？」

慕如沐想到莲火一开始就给他的警告，不准说不要、不能、不会。

那他说「不行」，不算违规吧？

时间很快来到将近凌晨五点，天边微亮，慕如沐昏死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无数小洞，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被黑道讨债然后弃屍荒地的可怜人。

莲火盯着躺在地上的虚弱少年，不发一语。一旁的火蛛搓了搓手，缓颊道：「莲火大人，您要训练手下我们是不反对啦，但怎么说他也是一个人类，差不多就好了……」牠会这样说也是为了自己跟潜伏在这里已久的小小火灵们着想。

未经过媒介激发的火，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顶多感觉到一股热风，但对於那些看得见或能有所感应的人来说，这些也有致命风险。他们不能在这种未触发实质火焰的状态下烧死生灵，否则会有很凄惨的下场，最惨的是自我毁灭。

就算是练练手，万一真不小心玩出人命，岂不是倒楣到家？

莲火轻轻哼了一声，「有我在，你们那种小火烧得死这小鬼？」话一出口，大家瞬间安静，不敢多嘴，「最近我会每天带他来，明天再狠一点，逼到他能自己凝火为止。」

语毕，莲火拎起昏睡的人，迳自离开了。

回到熟悉的房间，莲火本来想直接把人丢到床上，但在手放开前，又恢复了出力，然后改变主意将人轻轻放於床舖。

「慕璿，你会不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自己？」清冷声音回荡在这个房间里，却没有人可以回应他，「我还是不太懂，你对这小鬼的感情。」

不管是火兽还是火灵，都没有「家人」这种存在关系的对象。所以，他无法理解那个男人为何能够毫不犹豫选择延续别人的生命。

「相比起来，我比较讨厌这小鬼。」他喃喃自语完，就消失了踪影。

后来叫醒慕如沐的是急促的家电铃声，他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驱使犹如铁一般的僵硬双腿到电话旁，一接起来，略带担忧的嗓音传入耳中。他猛然一惊，赫然发现自己今天无故缺席！

「阿絮，抱歉，我昨天，呃，念书念得太晚了又出去慢跑……所以睡过头……」他人生鲜少有扯谎的时刻，说起来特别别扭，但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被一个冷酷无情的家伙抓出去外面狠狠操练了好几个小时吧？

谁会相信！

周品絮听见他的解释，沉默了一会，才说：「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跟班导说一声，那我直接帮你请整天的假，你好好休息。」恰好此时上课钟声响起，周品絮便挂断电话，继续发愤苦读的高三人生了。

放下手中话筒，慕如沐叹了一大口气。

天哪……那家伙根本不是人……对，莲火本来就不是人！

慕如沐试探性在家里喊了几声，发现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心想莲火可能不在。他揉了揉超级酸痛的双腿，接着去洗了个热水澡放松肌肉，再换上外出服准备出门。

既然周品絮替他请假了，上周也没有去一趟疗养院，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每逢周末，他都会抽空去疗养机构探望母亲，这十年来从未间断。

前往疗养机构的路上，慕如沐的心情会特别沉淀下来。他将一周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在脑海中细细思考，然后留下那些有趣的事情，等到了那个人面前，像在说故事般，语声轻柔地述说给她听。

期待着，有一天──那双在印象中美丽温柔的眼睛会缓缓睁开，对着他露出笑意。

只是可惜，这一幕始终没有发生。